无

案子的最终突破，居然是在那辆专案组都没有注意的白色奥迪上。

出了车祸以后，偷车的人把撞坏了保险杠的车扔一边，自己跑了。警察一追，在公路边的荒郊野地里还真的追着了。

不是别人，就是张南。背了一个大包裹，包裹里面，就是《岩间圣母》中圣母身上所着的衣物。

李熏然把这次奇遇当成上天的恩赐，这让他们案子的进展顺畅了许多。甚至有人乐观地估计，只要张南招供，这案子马上就能结案。

审讯室里，李熏然和另一名刑警坐在张南对面。

“张南，说吧，坦白从宽，抗拒从严。”李熏然看着张南，这个男人五官还挺端正，浑身上下一股淡漠的气息，平静地坐在椅子上。

他回看着李熏然，非常镇定地说：“人不是我杀的，李警官。”

“都到这个时候了，你还不愿意承认？”

“人真的不是我杀的，李警官，我热爱艺术，但是我绝对不会如此丧心病狂。有人栽赃陷害，以您的慧眼，您还看不出来？”

“抱歉，我认为是确有其事。”

“您认为只是您认为，您没有足够的证据，只靠推理得出来的结论，一点说服力都没有。”

“你怎么知道我只靠推理？”

“猜的。”

“我没工夫和你废话。”李熏然拿出杨真保险业务合同签订的名单，“这些人你怎么解释？巧合吗？”

“我想不出来有别的理由，我说什么您会相信我呢？这是有预谋的栽赃，您如果误杀了我，您的名声也会因此臭掉。”张南微微歪了歪头。

李熏然没有理会他的胡搅蛮缠，继续说：“请你的态度认真一些。”

他接着拿出一张纸，这是他让江老师的父母联系江老师时，确定的江老师手机的坐标：“那这个你怎么解释？你被抓的时候，那个时间的那个地点，居然有江老师的手机。太凑巧了吧？江老师已经死了，还会把她的手机丢到荒郊野外？你还用巧合解释？这个解释也太牵强了。“

张南的眼睫毛抖了抖。

“别再负隅顽抗了，我的时间有限。“李熏然目光冷冽，紧接着抛出第三个重磅炸弹，”我发现你的时候，你的手里拿着《岩间圣母》中圣母所穿的衣物。而且之前向那位裁缝铺老板订购其他衣物的，也是你。而且我刚刚接到的报告，我们的工作人员，在你租的屋子的墙壁上，也发现了你的血指纹。你还有什么好说的？

“这么冠冕堂皇地狡辩，你不觉得恶心吗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？“李熏然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拔高，好像晨钟暮鼓撞击着人的耳膜。

持久的沉默。

“我就喜欢看着她们在血污中穿着衣冠跳舞，这是惊心动魄的美，你们不明白。”

张南终于开口了。

接下来的审讯时间，李熏然按照事先设定好的问题提问，然后一边的刑警认真地做着笔录。

“你是怎么杀死被害人们的？“

“我妻子是做保险业务的，和她们认识，我就把让我妻子假装是谈保险业务她们骗到不同的地方，杀掉。“

“就这么简单吗？“

“贪财的女人都好骗。“

“你为什么杀她们？她们都是无辜的。“

“人生下来就有罪，没有什么人是无辜的。”

“别亵渎宗教。我有点疑惑，这么多衣服，你哪里来的钱买到的？”

“我卖画。”

“卖画？”

“是。李警官，你知道，除了我固定的工作外，我必须得有份兼职。”

“你一幅画能卖多少？”

“你为什么杀了杨真？她可是你的结发妻子，一日夫妻百日恩，无论如何你都不该杀她。”

“她开始是帮了我很多，但是知道的有点多了。而且，我们没有孩子。”

“所以你就杀了她？”

“没有孩子是她的原因，她却不愿意和我离婚。这个小姑娘挺喜欢我的。我俩本来就是包办婚姻。“

“你没考虑到杀人的后果？“

“考虑了又怎么样……人都已经杀掉了。“

“你的手段真是够残忍。“

“行为艺术，暴力美学，仅此而已。”

“你杀人的手法很专业，你接受过相关的训练吗？“

“没有，我自学成才，书本就是我的老师。”

“你还挺能扯。”

“不过如此。”

……

李熏然是全程带着冷笑进行审讯的，这个男人是个疯子，敏感又神经质，自认为满腔才华不被世界认可，其实就是个草包。

李熏然心情舒畅，差不多明天就可以结案了吧。

凌远这边的情况就差强人意，已经凌晨了，院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。一群死者家属在凌远的办公室里，满屋子火药味，凌远感觉自己只要一说错话，就会被炮轰。

“今天就让这个什么院长说清楚！”

“现在的医生有没有医德？吃谁家的饭不清楚吗？充什么大爷？”

一群人嘈嘈杂杂地讨论着，凌远有些无奈，一言不发。

院长办公室的沙发上坐满了人，家属们退居了刚刚的那个中年男人为代表，和凌远开始了辩论。

“我能不能问一下，您弟弟的具体情况？”

“我弟弟刚从外地回来，没想到在城郊马路上出了车祸。撞了我弟弟的那车的司机逃了，有好心人看见我弟弟，才报了警，还给我打了电话，我弟弟送进医院的时候，明明是好好的呀，还能说话呢……”中年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。

“是您亲眼看见的？”凌远突然问。

中年男人支吾了一下，断断续续地说：“是我听那个好心人说的……”

“您什么时候到的场？“

“他……他手术开始没一会吧。”

哦，凌远明白了。

凌远耐心地解释：“您是听别人说的，怎么就能保证您听到的绝对是真的？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。刚才韦主任已经解释过了，不排除隐性损伤的可能，也可能是他身体内部的损伤。接诊的时候，我相信医生们肯定都尽全力救治了。”

“但他们没征求我们家属的意见，乱做怎么可以呢，活生生的一条人命……”

凌远又去问韦三牛：”急诊接的时候人怎么样？“

“已经昏迷不醒了，身上多处明显骨折。”

“确实有有关规定，家属不在的紧急情况，医生可以在第三方负责人同意的情况下，进行手术的。”凌远接着解释。